历史学家们严肃的研究发现,在雷夫立足兰塞奥兹牧草地后,接下来的10年中,红发艾瑞克的孩子们从格陵兰岛出发,分别进行了4次纽芬兰探险。除了上述“血腥”的最后一次外,第一次是雷夫同父异母的弟弟索福尔德(Thorvald)带领船队从兰塞奥兹牧草地出发,沿多个方向探索纽芬兰周围的海域。他们原本认为这片新找到的大陆尚没有人居住,但是逐渐发现的线索指向相反方向。一次在西边,索福尔德发现干掉的木制框架,看上去像晒干草的架子。第二年,在朝东北方向探索的时候,他和手下发现河边有3艘动物的皮制成的小船,船上各睡了一个人。在没有将这些人吵醒的情况下,他们杀死了其中两个人,但是没有想到最后一个没死的人回去通风报信。后来证实,他们遇到了土着因纽特人。这些维京人将土着称为Skraelings,这个词已经长久消失在斯堪的纳维亚语言中,今天我们无从考证它的具体意思是什么了。很快,土着大批前来报复,他们乘坐皮船结队而来,冲突中索福尔德丧命。
第二年,雷夫的另一个弟弟索斯特恩(Thorsten)带队出发希望找到哥哥的尸体,将其带到格陵兰岛上的一个墓地安葬,但是在大海中他们遇到风浪,船队无法靠岸,坚持了3天3夜后全部遇难。第三次探险是索芬(Thorfinn)从冰岛出发的,他是红发艾瑞克在冰岛留下的孩子,当时已经成为成功的商人,从事冰岛和格陵兰岛之间往来的商贸。他的船队由数艘船组成,在海上探险3年,其间他和妻子生下一个孩子,据信是欧洲人在北美洲大陆上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索芬的船队和纽芬兰北部的土着进行皮毛交易,考古学的证据显示他们遇到了Mi''''''''kmap人的祖先,因为在有些地方研究人员们发现了酿酒用的葡萄,另外索芬的船队还遇到了现在已经灭绝的因努人(Innu)和博撒克人(Beothuk)的祖先。维京人遇到土着的初期是和平交易阶段,他们用布匹向土着交换灰松鼠皮、貂皮等珍贵皮毛。尽管一开始维京人和土着的交往是和平的,但是情况逐渐变化,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发生,继而冲突规模越来越大。一旦土着意识到维京人不仅前来做生意,而且准备大规模定居,霸占他们的土地,就彻底改变态度。尽管凶猛善战,但是维京人在土着面前却没有太多战斗优势,他们的武器非常落后,逐渐地,冲突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作为整个定居点的领导人,雷夫的信心开始动摇。在他看来,虽然“美酒之地”是一片广阔的土地,但是要坚持在这里定居付出的代价比设想中大得多。在他们身后是广阔的格陵兰岛,自己已经站稳脚跟,那里没有危险的土着、而且地广人稀。最终雷夫决定离开纽芬兰,维京人在北美洲的第一个据点以失败告终。
历史上对于“美酒之地”的具体地点曾有过争议,20世纪初很多考古学家认为那应是今天美国马萨诸塞州一带,也就是600年后英国人前来定居之地,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野生葡萄引发误解,研究人员一直认为如今加拿大和美国交界地附近是野生葡萄能生长的最高纬度。但这种说法和土着情况矛盾,维京人当年碰到的土着乘坐皮制小舟,美国印第安人中没有一个部落使用类似交通工具。后来,研究人员又设想“美酒之地”应该是在今天圣劳伦斯河**的南部一带,因为那里有茂密硬木森林,温暖河水适合农业灌溉,**的湿暖气候和欧洲相似,这里3000年来一直被Mi''''''''kmap人占据,他们恰恰使用皮制小舟。这种说法看似合理,但是从未被证实。1960年,挪威知名探险家和作家海尔格·英斯塔(Helge Ingstad)携妻子来到了纽芬兰,当地人领他们来到兰塞奥兹牧草地附近,说有人曾看到过巨大的建筑遗址,经过一年挖掘,他们终于挖出了当年维京人建筑的住所,还有当年维京人使用的生活工具,“美酒之地”的具体地点这才水落石出。
维京人挥别北美洲后,土着宁静地生活了500年,直到地理大发现来临。最早的欧洲扩张起源于伊比利亚半岛,这个半岛上有两个国家:西班牙和葡萄牙。当时葡萄牙的亨利王子和西班牙的伊莎贝拉女王都是野心家兼航海专家,最初的扩张目的出于宗教,虔诚的伊比利亚人始终认为将天主教传播到全世界是必须履行的责任。当然还有经济考虑,两个国家一直为尽早找到通往东方的香料航线竞争。最初葡萄牙人占绝对优势,西班牙的姗姗来迟其实是出于对葡萄牙首创精神的反应。葡萄牙疆域不大,位于大西洋沿岸,3面被西班牙国土包围,这保护了他们不会将财力浪费到没完没了的欧洲战争里去。另外葡萄人掌握了非常先进的航海知识,这主要是从意大利人那里学来的,当时葡萄牙皇家海军中雇佣了意大利船长和领航员,国王亲自召集欧洲最知名的航海专家,葡萄牙人成为当时航海术和地理知识成就最高的欧洲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地理大发现是由西班牙支持完成的就显得有悖常理。更加讽刺的是,造成这一事实的原因在于葡萄牙人在地理方面的知识领先于西班牙人,并正确指出***的计算是错误的。
为什么维京人当时没能守住今天的“北美天堂”呢?从踏足北美的起因来看,维京人发现北美是从红发艾瑞克被流放开始的,可以说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是欧洲人对新大陆的探索明显带有很强的意图性,从葡萄牙、西班牙到后来的荷兰和英国,都得到政府、朝廷或者王室的绝对支持。北美大陆对于维京人是意外收获,但对西欧人却势在必得,尽管一开始新大陆被误认为是印度。人口也是关键问题,公元1000年左右,在格陵兰岛上的维京人总数还不足500人,每次前往纽芬兰探险还要死不少人,对于首领雷夫而言,格陵兰岛是个弱小的、年轻的基地,各方面条件都不足以支撑开辟更远的定居点。但是从10至14世纪,中欧和西欧的人口显着增长了50%,这一增长率在今天看来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在当时是世界任何一个面积大体相当的区域不能相比的,尤其是英国,在15世纪前期成为首个成功控制婴儿死亡率的国家,人口急剧膨胀。人口压力只能通过两个途径来解决,一是提高农业水平,二是地盘扩张。欧洲地小而人口稠密,可是维京人的格陵兰岛有着用不完的剩余土地,他们丝毫没有扩张的压力。贸易利润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维京人在北美洲和土着的贸易往来非常有限,冬天他们狩猎艰难,要冒生命危险才能获得动物皮毛,况且他们最喜欢的海象皮和海象牙在格陵兰岛北部也非常多,这并不是条容易的生财之道,相反在西欧沿海劫掠要轻松得多。9和10世纪,维京海盗的恐怖阴云笼罩着从北极到西西里岛的欧洲沿海,他们抢劫了其他欧洲人相当部分国际贸易成果,因此新大陆的发现对于当时的挪威王国并不是强心针。反观欧洲,商人们渴望开辟通往东方的贸易路线——11世纪十字军东征使成千上万欧洲人见识并享受了马可。波罗描绘的东方种种奇妙奢侈品,另外东方的香料也是当时最有利可图的商品。技术也是关键因素,10世纪维京人虽然已经能称霸海洋,但是他们的造船术、铸造术、航海术、兵器都无法和500年后的西欧人相比,对他们而言,从格陵兰岛到新大陆的航程非常危险,充满不定因素,随时有船翻命丧的可能。但15世纪扩张中欧洲的技术进步表现在造船、航海设备、航海术和海军装备等各个方面:1200年到1500年间,欧洲普通船只的吨位增加了1到2倍,狭长的桨帆船让位于圆体帆船,14世纪的葡萄牙人改进了阿拉伯人的三角帆索具,使帆船能更安全地逆风航行。欧洲人还从中国人那里获得了指南针,另外绘制地图的技术在14世纪也得到很大提高。当维京人首次遇到北美土着时,两者的技术水平并没有本质区别,这也就是在冲突中维京人从来不曾占上风的原因,但是西欧人遭遇印第安人时,后者已经在技术上远远被抛离,沦为不在同一水平上的原始文明,就算人数再多,印第安人也无法抵抗欧洲人的火枪,无可避免地成为屠杀对象。
历史学家研究发现,维京人登陆北美时,那里的气候比500年后西欧人来到时更温暖,农耕条件也更好,但时代已经从简单的农业社会进步到复杂的商贸社会,500年后的欧洲人拥有新的智力水平、扩张中的经济、绝对领先的技术和迫切的经商需求,这些条件导致的西欧大扩张使得500年前维京人的冒险成就在历史上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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