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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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7日，星期五，上午06：27
显然照这张照片时，摄影师故意没有开闪光灯。
整个背景都很昏暗，似有似无的光将画面渲染的像是发黄的黑白报纸图片。光大概来自一个矿工头盔的头灯，或是一把快要没电的手电筒，或者干脆来自一支古老的火把。画面的中心是一座石台，石台的侧面很明显的刻着一个深深的十字架。石台的上面是一个柜子，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照下，依然能看到那柜子熠熠生辉。
很明显，这柜子是纯金的，至少也是包金。柜子的两侧各有一根金棍从两个圆环中穿过，柜子上面有两个面对面站着的雕工精细的金色天使，高张着翅膀，跃跃欲飞。
如果没有扑倒在这柜子旁边的那个人，你一定会对这照片里鬼斧神工般的柜子赞叹不已，可是只要你的视线稍微像这照片的左边一移，你就会看到那只苍白的手无力的瘫在石台之上，刚好碰到柜子的底部。沿着手指经过手腕和手臂，隐隐约约能看到这只手的主人的脸。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表情，极大的震惊和恐惧，可能还有那么一些诧异的表情同时挤在一张脸上，使那张本还称的上英俊的脸显得那样狰狞怪异。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是谁一大清早就搞这种恶作剧！
西蒙·布鲁斯悻悻的将手中的照片扔到一边，拨通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前台，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帮我查一下今天早上有谁给我送过信件吗？我是1013号的西蒙·布鲁斯！”他一边说一边不耐烦的玩弄着手中的钢笔。
一阵键盘的敲击声过后，听筒里又传来前台小姐脆亮的声音：“对不起先生，恐怕我们没有收到您的信件，如果收到我们会通知您的。”
“那我现在手上的这封信是怎么来的？”他拿起桌上的空信封：“上面没贴邮票没写寄信人地址，难道不是你们的服务生送上来的吗？”
“先生，我们这里规定接到信件要先通知客人，客人同意后才会派人送到房间……等一下，您收到的信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您的房间的吗？”
“正是！”西蒙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难道你要告诉我这是你们酒店赠送的万圣节神秘礼物？可是见鬼现在才九月！”
“对不起先生，恐怕这是某些推销员的把戏……您知道的，临退房前在每个房间留下名片是他们的职业习惯……对不起，请稍等……如果您还需要其它服务请通知我们，再见。”
显然前台来了客人，电话中清脆的声音变成了嘟嘟的忙音。西蒙无奈的挂上电话，抿了一口朗姆酒。
看来这推销员的东西的确不怎么好卖……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被自己扔到一边的照片。该拿它怎么办呢？打电话报警？因为在这该死的早晨收到一张有死人的照片？
凭他对警察办事效率的了解，他知道这样只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或者干脆把照片撕掉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这照片实在诡异的要命，要忘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西蒙挠挠头，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继续翻看起照片。
突然他发现，在他一直忽视的照片的背面，赫然写着这样一组数字：“43-1-587 3666”
“密码？”西蒙抄起钢笔，在一张废纸上将这组数字抄了下来。
“恐怕不是。”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43是奥地利，1是***，那后面的号码是……
霍夫堡博物馆。
可爱的互联网，它总能告诉你答案！
太阳不情不愿的从藏身的云层后露出脸来，给环城大街古色古香的建筑镶上一层金色的轮廓。西蒙跟在一帮喧闹的游人后面踱着步子走向霍夫堡皇宫大门。
离预定的采访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时间足够他在路上磨蹭，顺便理下早上发生的事情的头绪。他来奥地利是为了采访霍夫堡博物馆馆长奥托·冯·舒尔茨伯爵，因为BBC历史部主任，就是那个有些神神叨叨的秃头比利不知为何对朗基努斯之枪产生了兴趣，把他硬是从亚马逊河谷佐埃人的部落中拉回文明世界。
顺便感叹一下现代科技，半个月前的那个清晨比利的电话将他从与食人鱼毒蚊子搏斗的噩梦中吵醒时，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今天早上收到这张没头没脑的照片。恍恍惚惚的接完电话后他才发现他的诺基亚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竟然还能有三格信号。
正想着，衣兜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嗨，我说西蒙，刚才找我来着？”比利的声音有点像发情期的蛤蟆，而且这只蛤蟆显然没怎么睡醒。
“如果你管两个小时以前也叫刚才的话。”西蒙无奈的说：“就想问你一下，今天早上你有没有给我送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你是说记者证吗？我都协调好了，你打个招呼就可以直接见馆长，不需要那东西……”
“不是，是一张照片。”西蒙打断比利的话。
“照片？哦，绝对没有。是什么照片？美女吗？嗨老兄，我可真佩服你，总是有那么多女人排队追求你……”
“没事了比利”西蒙一皱眉，再次打断比利的滔滔不绝：“顺便问一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住在布里斯托酒店吗？”
“当然没有，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到了***……等等，你刚才说你住哪？布里斯托？天啊，那可是五星级！这笔钱你得自己掏，我可不给你报销……”
“我会的！”西蒙不耐烦的挂上了电话。
事情更加复杂了，西蒙边走边想。他本没有奢望比利知道这照片的来历，但除了比利，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知道他在***并且给他送来这么怪异的东西。
凡事往简单想！西蒙摇了摇头，或许这是博物馆送来的通行证，背面不是写着博物馆的电话嘛，或许整天跟那些古老的东西打交道久了都会有些怪癖……
这样的解释连西蒙自己也觉得有些自欺欺人。走之前应该打这个电话确认一下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霍夫堡皇宫大门。猛地一抬头，差点撞上一个正在照相的游人。那人用某种奇怪的语言抱怨了两句，西蒙心不在焉的点了一下头算是道歉，从游人入口匆匆走进了霍夫堡皇宫。
从拥挤的市区一下子到空旷的广场，西蒙的思绪停顿了将近两秒钟的时间。阳光慵懒的洒在广场上信步的游人身上，广场中心是与穆斯林战无不胜的欧根亲王和成功抵御***皇帝的卡尔大公爵的塑像，用它们百年来凝固的英姿与络绎不绝的游人制造着一张张大同小异的合影。
广场的东南方便是新霍夫堡皇宫，西蒙将要采访的奥托·冯·舒尔茨伯爵的办公室便在那里，另一方面，那里亦是照片上电话号码的所在地。
不知那位叫做弗兰茨约瑟夫一世的皇帝知道他下令建造新霍夫堡皇宫的正前如今是一片停车场时作何感想。西蒙穿过整齐停放的车辆走进这座巴洛克建筑的正门。皇宫一楼如今是国立图书馆的阅览室和目录检索大厅，尽管人也不少，但总归是比广场上安静了许多。
馆长办公室在三楼主走廊的尽头，走廊右边的大厅便是乐器展览馆和武器展览馆。把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规划者在反讽的同时想必也是有一番深意的。
西蒙正了正领带，敲响了馆长办公室的门。
门的那边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咯咯声，然后镶金边的大门无声的打开了，一双黑色的眼眸迎上了西蒙的眼光。
没有厚重的眼镜，没有满身的书卷气，一头栗色的长发挽了个发髻随便的盘在脑后，略显古铜色的皮肤在大厅华丽的灯光下光彩照人。一身素色的公务装下是一双修长的腿，尽管称不上惊艳，但到底和西蒙的想象中的博物馆管理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好，西蒙·布鲁斯先生吗？我是舒尔茨馆长助理，我叫伊芙”女人友好的向他伸出手。
“好听的法国名字，却是一个安达卢西亚美女。”西蒙伸手和伊芙轻轻一握。
伊芙淡淡一笑：“你来的很早啊。”
“我向来很准时。”西蒙走进门，打量着这件漂亮的办公室。
作为一个助理的办公室，这个显然房间很大，虽然几个高度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和文件柜占了半壁江山，但剩下的空间仍然宽敞到放下一个吧台也不嫌挤。办公室的深处有一扇对开的大门，显然舒尔茨伯爵就在那扇门里
“伯爵恐怕比你还要准时。”伊芙边说边走到房间南面的吧台：“你的时间是3点整，早到了7分钟。先坐吧，想喝点什么？”
“苏打水，谢谢。”西蒙将自己埋在大概来自十八世纪的真皮沙发中。
“我看过你拍的片子，关于太平洋海底热泉生物，还有巴比伦王朝的……”伊芙将苏打水递给西蒙。
“哦，看来片尾字幕还是有人看的。”西蒙道：“我还以为纪录片制片人永远会被埋没呢。”
“还有你写的书，《西行的叹息》，很棒，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伊芙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谢谢。”西蒙喝了口苏打水：“不过那书里的事情可不是想象。”
“那么，今天制片人先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奉命来调查一下朗基努斯之枪，传说你们这里有一把？”
“恐怕伯爵不会喜欢这个话题。”伊芙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哦？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见到伯爵你就知道了。”
伊芙起身走到房间深处那扇大门门口，敲了敲门：“舒尔茨伯爵，西蒙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吧！”一个深沉的男声从门的那边传来。
伊芙为西蒙拉开大门，跟随西蒙一起走进了舒尔茨伯爵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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